民居小院,绿荫之下,文友小聚,推杯换盏间,酒微醺。莽撞老徐,大呼一声:盛一碗夏!
初闻,满座讪笑,疑其不胜酒力,酩酊之中,词不达意。老徐见状,环顾四座,摇头晃脑,口吐莲花,侃侃而谈。
(资料图片)
春绿,夏翠,秋黄,冬殇。绿尚嫩,黄已老,殇为夭。翠,带诗意晶莹,含水汽剔透,饱满而浓稠,如夏里粘了露水的黄瓜,咬一口嘎嘣脆,似伏天冰镇的西瓜,吃一块清爽甜。故,一年四季,春夏秋冬,唯夏可食,我呼盛一碗夏,尔等何奇之有?
我等听完高谈阔论,细思之,皆叹妙。
民以食为天,上下几千年,饮食文化,源远流长。黄帝“造釜甑,灶蒸谷”;燧人氏“钻木取火,以化腥臊”;伏羲氏“结网罟以教佃渔,养牺牲以充庖厨”;彭祖“善养气,能调鼎”。在不断探索、沉淀、继承和发展中,谷奉为主食,五畜、五果、五蔬为副食,煮炒炖炸、涮蒸卤熏,方式多样。地理环境,气候物产,文化传统,民族习俗,各有不同,鲁、川、粤、闽、苏、浙、湘、徽八大菜系,各具特色。同理可证,老徐点一碗夏,不为过。
中华饮食,博大精深,不时不食,精髓所在。云南松茸,夏季始有,天目山雷笋,春雷响彻天空,拔节而长。阳澄湖大闸蟹,中秋前后,雌者呈金黄色,雄者如白玉。此时夏季,天阳下济,地热上蒸,天地气交,万物华实,宜当养阳,忌生冷寒凉。既如此,学学阿庆嫂“垒起七星灶,铜壶煮三江”,煮一碗夏,未尝不可。
有风吹来,桌椅上空,巴掌大的树叶,沙沙作响。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,在粗瓷大碗上,透下星星点点光斑,宛如佳肴。声声蝉鸣,没有韵律,没有节奏,只是爽朗、随意地叫。声音冲破羁绊、冲破束缚,临空撒向佳肴,平添万点佐料,色香意形陡增。入味,入诗,入画,让人心里多了几分舒畅。
草木之香,随风弥漫,若有若无,若即若离,清淡而含蓄,内敛而拙朴,稍不留心,错过呼吸。各种植物,或孤高与清雅,或悲悯与仁慈,或坚韧与不羁,传递生命密码。
前有一池塘,小而满神韵。荷叶圆举,碧绿青翠,荷花正盛,红白交错。数只蜻蜓,忽高忽低,忽上忽下。几尾红鲤,悠游自在,吐出几个泡泡,泛起一层涟漪。蛙声阵阵,由远及近,由近及远。低声如泣,高音似鼓,此起彼伏,不绝于耳。
季节是善意的,就像这暖风、阳光、蝉鸣及草木之香、蹁跹蜻蜓、悠游红鲤、阵阵蛙声,提醒我们,该珍重的要珍重。
推杯换盏间,主人捧青花大碗,唤一声:夏来了。置桌,见碗内碧水泛波、荷叶田田、金鱼摆尾,有“潭清疑水浅,荷动知鱼散”之美。问其名,曰:金鱼戏荷池。
(作者单位:山东省临清市人民检察院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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